二月春风
一场沾衣欲湿的丝雨,轻轻地洒在春寒料峭的大地上。在如泣如诉的梦呓里,雨倏然停下了脚步,来也匆匆,去也匆匆。
推开窗户,清晨的第一缕风如轻纱般撩动着窗帘,它调皮地挤进窗棂,一股软糯的气息扑面而来,像似睡非睡时耳边响起的儿歌,像母亲的手轻抚过孩童的面颊,三分温热,七分轻柔。二月春风似故人,轻扣柴扉,缓缓推开季节的帘栊,悄无声息地将天地晕染成一首温润的散文诗。
春风最先眷顾的,当是窗外那架迎春花瀑布了。雨雪缠绵的日子,迎春花一定是收到了春的风信,暗红的花苞早就鼓鼓囊囊挂满了枝头。春风一抬头,她就俏生生地吹响了一朵一朵金喇叭,仿佛被谁撒了一溜的碎金。蜂鸟和蜜蜂睁开了惺忪的眼,嘤嘤嗡嗡地唱和着,在碎金流淌的迎春花瀑布里穿梭,一首关于春的乐曲,就这样拉开了美妙序曲。
前几天还全打着朵儿的玉兰,不知什么时候已袅娜地绽开了三两朵,毛茸茸的花瓣上浮着淡淡的红晕,那是春风羞涩的杰作。也许一夜东风起,明天就是满树嫣红,鲜艳如火,一不小心,就会点燃整个春天。青石板宽宽窄窄的缝隙里,小草顶着淡淡的鹅黄挺身而出,地丁蓝迷离着眼,细碎的花朵米粒似的怒放着。菜畦里的菠菜青得逼你的眼,嫩生生的叶片你挨着我,我依着你,一片青翠。是昨夜的春风,描活了它们的眉眼吧?
踱着碎步去河边,不用再戴帽子和手套了,风里已经没有了冻人的寒意。和我擦肩而过时,春风调皮地滑过我的鼻翼,有意无意地抚娑着我的颈脖,麻麻酥酥的感觉划过肌肤,一种叫春天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沿河而居的柳树,是上天赐给二月的尤物。春风多情,轻拂堤柳,一串串春的音符,在二月柳树的梢头轻轻奏响。我想,二月春风定有一双巧手。不久,她就会剪出一串串碧玉,裁出一片片细叶,装扮一树树青绿,裁出一袭青绿的衣裙。柳树一低头的妩媚和温柔,诱出二月春风忍不住的悸动和激情。柳枝每一次的摇曳,都是与春风的呢喃对答。初春的别样风情,就这样在春风和新柳的互动中活色生香。几只雀儿在柳枝间穿梭跳跃,叽叽喳喳地欢唱着,似在为春风伴奏,又似在诉说着二月的欢喜。悄悄坐在临水的石头上,静静聆听春风与柳枝的私语,静静聆听鸟儿与春天的和鸣,仿若时间也为这一刻而停驻,身心也被这融融的春意浸润,沉醉不知归路。
二月春风赶跑了藏在太阳背后的乌云,白云趁机擦亮两河口的镜面,把商洛蓝嵌在春水荡漾的河心。一道道细而密的涟漪,是二月春风从容的针脚。前几天还蜷缩在芦苇深处的赤麻鸭,已经在碧如蓝的水面上游弋了;一对鸳鸯,旁若无人地绕颈而鸣。滑翔的羽翼蜿蜒着,划出了一道道季节的掌纹。那掌纹在春风里漾着、漾着,就驮着春天的呓语渡到了彼岸。谁家的雏燕,已经从南国飞回了家乡,在父母的鼓励下,蹩脚地衔起水边松软的春泥,飞回白墙青瓦的檐下,比邻而居地筑巢,已经有了最初的模样。阳光下掠过的倩影,是春风寄给蓝天的一串串絮语……
空寂清冷的公园,一夜之间“春风吹又生”了。午后,阳光变得暖煦煦的,春风也缱绻慵懒起来,像是被这春日暖阳熏醉了一般,轻柔而舒缓。一对老人坐在藤椅上,双眼微闭,春风轻抚鬓边的白发,脸上洋溢着惬意与幸福。
穿红毛衣的小男孩,在母亲的眼眸里奔跑着,长长的风筝线那头,一只靓丽的“蝴蝶”张着翅膀,凭着春风翩翩起舞,越飞越高,像是要扶摇直上,与湛蓝的天和洁白的云嬉戏。
三两个阳光少年,沐着春风,对着春水,歌声汩汩地涌了出来:“春色闹人呐不得眠,春雨涨满池塘唤睡莲,春花儿开遍呢喃的燕,春风得意正少年……”
二月,是大自然精心调制的一场温柔幻梦;春风,是灵动的画笔,蘸着年轻的色彩,肆意挥洒在季节的素颜上。春风,是二月写给大地的信笺;二月,是春风给季节的美丽注解。二月春风,是拆封季节的封印,开启一场关于春天的赴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