青山无名

来源:孙雯 赵文青 浏览: 22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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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 6月的秦岭,林木葱茏,蝉鸣阵阵。

    在陕西省周至县骆峪镇,沿着峪口,上山十几里,到达了这座没有名字的大山。

    何建平正手握锯子,为树木修剪枝杈,一旁的妻子小芳将剪掉的枝杈整理扎捆。

上山

    曾经当过侦察兵的何建平,复员后在周至县物资局工作,几年后,物资局改制,他下岗了。本来有其他选择的何建平不顾家人的反对,来到距县城20里远的骆峪乡红旗村承包了7000多亩荒山,山下的红旗村是离大山最近的村子,有十几里路。

    在签合同的前一晚,何建平和父母大吵一架,母亲哭了,父亲坚决反对。

    “我想试一试。”何建平坚定地说。第二天一早,他孤身一人签订了承包合同,这一签就是38年。

    此时的何建平32岁,“这座荒山据说以前是唐太宗李世民打猎的狩猎场,大片大片的松林,现在只有荒草。鹿圈沟以前常有鹿出没,现在已经看不到踪影了。38年后,合同期满时,我已经是70岁的人了,那时一定是绿水青山带笑颜。”何建平畅想着。

    1999年正月十五,当县城还沉浸在过年的喜庆氛围时,何建平背着铺盖卷和床板上山了。那座荒山,没有名字。凭一把砍柴刀,何建平只身一人,怀揣着要把荒山变绿山的坚定信心上了山。

    在山上破牛棚住的第一晚,何建平哭了,眼前的恶劣环境和想象之间的差距,让他难以接受。

种树

    没有路,何建平修了一条路;没有食物,何建平从山下背来粮食;没有饮用水,何建平过滤山泉水。

    生活起居安顿好后,何建平给自己定下小目标:十年内7000多亩荒山全部绿化。

    治理荒山,钱从哪里来,人从哪里来,怎么干,问题接踵而至,但开弓没有回头箭。

    “那段时间,我每天晚上想的都是种树的钱从哪里来,退伍费用完了,能卖的东西都卖了,亲戚朋友也都借怕了。”何建平回忆起初来山上的那几年,思绪涌上心头。

    到2001年,何建平已经栽种核桃树、板栗树、柿子树500多亩地。

    治理荒山的资金主要靠养羊来维持。为了省钱,何建平请战友帮忙骑摩托车前往70公里外的永寿县买种羊,大的买不起,只能买两只小的。

2007年,小芳上山了,但她总是显得忧心忡忡。“当年我也是坚决不同意他承包荒山的,但这些年看着建平在山上很累很辛苦,我上山,能帮一点是一点。”小芳说。

    山上每年有三个月的时间都用来修路了,遇到暴雨,土路总是被冲垮。这么多年过去,路越来越宽,越修越好,车已经可以开到建平所住的院子了。

    吃了多少苦,花了多少钱,现在已经算不出来,栽了大概十几万的树,但让何建平欣慰的是,进山砍树的人已经没有了。野猪、野鸡、 麝香、野羊、棕羊,山上的野生动物越来越多了。

    去年,建平和妻子收核桃和板栗,因为人工费用太高,算下来只卖了1000多元,而买树苗就花掉近2万。

    当被问及做这一切觉得值不值得时,何建平沉默了几秒钟:“人的一生有很多选择,值不值但心理踏实,尽力了,栽的树一天一天长大,山也绿了,有收获。只要想到祖国地图上有一个小黑点是自己亲手改造成林的,感觉很欣慰。”

    建平的生活非常节俭,多年来几乎没有添置过新衣,在山间劳作,衣服破了自己缝缝补补,至今还穿着当年当兵时不舍得穿的衣服。

    采访中,何建平说自己是那种很能坚持的人,当兵时插秧,一干就是好几个小时,大概就是那时候锻炼出来的坚韧品格,支撑着建平熬过了山上孤独和穷苦,看到了如今的成片绿荫。

成林

    如今,何建平的7000亩荒山真的变成了当年畅想的“绿水青山”,大山深处树木茂密,人已经走不进去了,想要绕着山边走一圈的话,大概得一天半的时间。前年,有商人想要以千万价格收购,被何建平坚定拒绝,“合同期满后,这座青山要交还给国家。”何建平说。

    如今的何建平头发白了,胡子白了,身手已经不那么敏捷了,但他依然在种树,他说能种一棵是一棵。

    就在几年前,女儿佳佳对于父亲的选择还很不乐意 对母亲上山也有怨气,“他自己觉得值得就好。”15岁的佳佳这样说。

    如今,佳佳现在已经是一名护士了,端午假期她回到山上,给父亲说自己想要回到大山,继续父亲的梦想。何建平先是惊讶,然后狠狠拒绝。此刻,何建平终于明白了父亲当年的担忧:山上太苦了,不想孩子吃苦。

    六月的风吹过,山上大片的板栗花飘落在地上,深深浅浅的黄色,目光由近及远,远处果真是一片诱人的花海。

 全媒体记者 孙雯 赵文青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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